KlyRRRR

A moon of an autumn that came too soon

Well, I'm leaving.

记者中立原则

多卡斯·梅多斯&凤凰社中心向;原著巫师一战时间线。

CP:多琳/犬狼/詹莉

多卡斯·梅多斯是《预言家日报》的战时特派记者。

送给Summer,祝她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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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件保存于魔法部档案室。

一九七九年一月至一九八一年十月,第一次巫师战争;索引:M,梅多斯,多卡斯,记者,凤凰社成员;死亡。状态:已归档。

归档日期:一九九六年七月九日。处理人:阿米莉娅·苏珊·博恩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

 

一九七九年,一月


在霍格莫德庆祝莉莉的生日。我们从三把扫帚一路喝到猪头酒吧,西里斯和莱姆斯绝对在暗地较劲谁的酒量更好。

詹姆说他和莉莉很快就能搬去戈德里克山谷。到时候他们在伦敦暂租的公寓就会空出来,我已经事先和小莉说好,我会接替他们——我可不介意多付一点租金!《预言家日报》录取了我,下个月我就能入职。

晚上,未来的波特夫妇们睡一间屋,其他人挤成一团。阿不福思说那是最后两间空房,我觉得他只是懒得应付我们。小虫和埃德加靠在沙发上睡觉,西里斯和莱姆斯进了浴室,吐到现在,然后就没动静了;我去敲门,门锁着,行吧,今晚谁都别想洗澡。玛丽一人独占了大半张床,我真担心埃米琳会被她踢下去;本吉在床边铺了一条毯子,现在正借着床头灯光看《呼啸山庄》。马琳喝醉了,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颊。她的脑袋枕着我的肩膀。

我想,要不要把她抱上床,可我也喝了很多,恐怕没力气。她只穿了一件吊带背心,光裸的胳膊搭在我的腰上。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我猜我得振作起来,提醒自己这除了说明她信任我并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之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

 

一九七九年,二月


我不敢相信马琳也要搬过来!她在伦敦的一家巫师俱乐部找到了一份驻场乐手的工作,显然,在翻开报纸寻找租房广告之前,她决定先在我这儿碰碰运气。

当然,我不可能拒绝她。

我用分解咒把双人床变成了两张单人床,又在她搬来的前一天把其中一张床弄进了书房:我可以睡在那儿,反正我在书堆里扎着的时间肯定更多。


马琳带着两把吉他和一架键盘琴搬进来了。我想当一个完美室友,所以在她搬来的那天为她举办了一场简单的欢迎仪式。她很惊喜,拥抱了我,又亲吻了我的脸颊,而我暗暗希望她没发现我已经脸红到了耳根。

我有点后悔。我怀着私心和她合租,却骗她说这是因为她能帮我分担一部分房租。就像莉莉和詹姆一样,我差点说出口——不是在暗示什么!好吧……

我听说西里斯也要搬来伦敦。

 

一九七九年,三月


纽特·斯卡曼德先生获得了二等梅林勋章。丽塔·斯基特负责报导这件事;她拿着手稿从我的办公桌边路过,身上的香水味浓烈而刺鼻。出于礼貌,我没有当着她的面打喷嚏。

 

写了封信寄到南威尔士祝莱姆斯生日快乐。总觉得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西里斯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我想试试直接连线《预言家日报》的座机。”

“这是在占用我的工作时间。恶意占线。”

“我在帮你放松,真没良心。”

他就是能把上班开小差说成反抗资本。

 

马琳的生日。我为她准备了蛋糕,藏在冰箱角落里,足够给一整个派对的人吃。但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这次生日我决定只和我的好室友一起过。”

我深受感动,然后披上外套冲向猫头鹰邮局。还好他们还没放出那些猫头鹰。

 

莉莉和詹姆的婚礼下个月举办。马琳让我陪她挑衣服,我觉得我应该在逛街开始前提出别牵我的手,然而为时已晚。她拉着我在伦敦的一家麻瓜商场绕了几圈,最后我们一起坐在冰激凌店吃甜筒。我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一九七九年,四月


莉莉和詹姆的婚礼。更衣室里,我、马琳和玛丽帮着新娘整理礼服,我必须承认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婚纱。而且设计巧妙!这可是我们几个同住霍格沃茨女生寝室时就开始探讨的话题,不知为何,除了莉莉以外,我们几个一致认为她会是第一个结婚的人。

离婚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佩妮来了吗?”莉莉突然问。

我们面面相觑。“亲爱的,你姐姐说她太忙了,抽不出时间。”玛丽说。

“我知道。”她看上去有些失落,“我理解。我也没能去成她的婚礼。”德思礼夫妇可能根本没想邀请她,何况那时我们还在上七年级。

“你看上去美极了。”马琳说,“她没能看到是她的损失。不过我们可以拍点照片寄给她。”

“那得现在就拍,”莉莉说,“詹姆不能入镜。她和弗农都很讨厌他。”她顿了顿,“也许每个认识詹姆的人都会有一段见了他就心烦的时候。”

她笑了,所以我们也笑了。“我敢保证西里斯可没觉得他烦过。”我说。

“他们烦到一块去了。”

“全校最烦人的家伙,真不知道莱姆斯和小虫怎么受得了。”

“他们在同一间寝室,恐怕没得选。”

“运气真坏!”

“否极泰来,谁知道未来有什么好事在等着他们……”

我们笑得花枝乱颤。“不管怎么说,”莉莉首先恢复端庄,清了清嗓子,“我想之后总有时间让佩妮和弗农也像我一样改变主意的。说不定我们两家还能一起出门旅行呢。”

 

我们四个在更衣室里用玛丽带来的麻瓜相机拍了很多照片。它们居然不会动!

 

马琳站在我身边。她的侧脸像雕塑一样好看。

西里斯是首席伴郎,莉莉丢花束的时候,我看到他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我猜是大脚板想挣脱那身西装的束缚去追捧花。艾丽斯接到了花束,或者所有人都让开了路,好让她接到它;她和弗兰克的婚礼定在六月。

莉莉的婚纱是我们几个最得意的作品。她和詹姆接吻时,它宽大的裙摆如波浪般层层叠叠;她走进人群祝酒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侧腰上的一处织线,裙身就会向内合拢,变成一条贴合腰线的鱼尾裙,繁复的绣纹也随之消失;等到舞会音乐响起,她脱下手套,詹姆搂着她的腰,她的手腕搭在詹姆的肩上,长裙的边缘便向上缠卷,直到露出脚踝。

西里斯拉着她跳了几支舞,詹姆则和他的母亲慢悠悠地晃了一会儿。玛丽和老波特先生面对面跳起恰恰(尽管我怀疑玛丽对这类舞种根本一窍不通),莱姆斯和马琳就在我边上旋转。我和埃德加跳舞,他肯定注意到我心不在焉,半开玩笑地问,是不是有些遗憾没能接到新娘的花束。

我摇头。“只是觉得她今天真是太美了。”

“是啊,”埃德加由衷地感慨,“瞧瞧那条婚纱……”

他不知道我在说谁。

 

一九七九年,五月


西里斯搬来伦敦了。就住在我们楼上,可怜的萨姆纳夫人还不知道她的新邻居将会给她的睡眠造成多大的困扰。

马琳邀请我去俱乐部看她演出。我第一次掐着表下班,拎着包一路狂奔,尽管我心里很清楚我不可能迟到。

我在观众席看到了莱姆斯。他没注意到我。

我急切地等着马琳上台。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从我面前急匆匆地经过,踩了我一脚,也没道歉,我愤怒地瞪着他的背影,然后发现他和莱姆斯一起走进了厕所。我没再纠结这点小插曲,因为马琳穿着一条紧身漆皮长裤,背着一把火红的电吉他走上了舞台。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最后,和我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可以把命交给她。

 

演出结束后我们并肩往回走。她挽着我的胳膊,问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那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现场。

她很高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但我朝她转过了身;我们同时停住脚步,她的目光从我的眼睛移到了我的嘴唇上。我操。

“我喜欢你。”她说。

然后我吻了她。

 

我可能应该先问问她愿不愿意的,但她之前亲我脸颊的时候可从来没给过什么预警。就当是以牙还牙吧。

 

我们把单人床拼成了双人床。让它发挥它原本的作用吧。

 

一九七九年,六月


艾丽斯和弗兰克的婚礼。阿米莉娅接住了花束,但她马上把它塞给了她的妹妹乔琳娜。

埃德加的小女儿出生了!

西里斯是第一个知道我和马琳在约会的人。我们告诉他的时候,他一副“我早就看出来了”的表情。马琳说她当时很想给他一拳。我说我们果然心有灵犀。

凤凰社的会议。据说邓布利多要安排莱姆斯去狼人中间做卧底。天哪。

 

一九七九年,七月


我的生日!

向报社申请了一周假期。和马琳去了法国,住在她某个姐姐家的阁楼里;几乎不想下床。

我真爱她。

 

西里斯的父亲去世了。他拒绝回去参加葬礼。

我和马琳上楼看他,他好像并不难过。

“要吃巧克力派吗?”他从厨房里走出来,戴着烤箱手套,端着一盘外壳开裂的东西,“我最近在学习烘焙。”

讣告被随手丢在餐桌上,寄件人是安多米达·唐克斯。在西里斯把滚烫的烤盘直接放到桌子上之前,我眼疾手快地拿来了餐垫。

 

一九七九年,八月


凤凰社会议。流言说现任魔法部部长哈罗德·米彻姆很有可能引咎辞职,然而我不久前还听说斯基特被安排了一场对他的独家专访。当然啦,她可是日报的明星,我就只能写写对角巷的冰激凌店惨遭抢劫——不过那篇报道为我挣到了几张优惠券。打算找时间和马琳去把它们全部用掉。西里斯也想蹭一张,没门。

莱姆斯开会迟到了。他看上去糟糕透顶。马琳告诉我,他至少已经在汽车旅馆住了两个月。

“我以为他和他家里人住在一起。”我很震惊。

“他不敢回去了。他怕他为凤凰社做的事情会让他的父母有生命危险。”

 

莱姆斯搬去和西里斯住了。倒霉的家伙,毕业后居然还是摆脱不了他的烦人室友。

西里斯估计高兴疯了。我总觉得他暗恋卢平。但愿他能给我个机会说“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

 

和马琳去冰激凌店一次用掉了所有优惠券。第二天我们都请假了。

 

一九七九年,九月


埃德加和他的妻子都出任务去了,邓布利多有时真的很残忍(对不起!)。我和马琳轮班帮他们带孩子,白天是她,晚上是我。到底是谁告诉她小孩能吃这么多奇多芝士条的?!还好她没给刚满三个月的小黛西吃那种东西,否则埃德加一定会杀了我们。

肖恩吐了。我决定把脏衣服堆在洗衣篮里,等马琳回来以后让她洗。毕竟是她喂他们吃的芝士条。

 

楼上的动静很大,并且我确定那不是萨姆纳夫人养的仓鼠。马琳骂骂咧咧地举起扫帚,用扫帚柄狠狠捅了捅天花板。

“他妈的,两点了!他们要做到什么时候!”

我心惊胆战地回顾了一遍我们有没有忘记用静音咒过,然后我想起来了:我们根本没用过静音咒。

 

一九七九年,十月


我问西里斯他是不是在和莱姆斯约会。他说他不知道。

 

凤凰社会议。本吉和卡拉多克在爱尔兰遭遇了一小队食死徒;他们设法抓住了其中一个,但这家伙嘴很严,从他那儿什么也没问出来。他被带去魔法部审判的时候,我们的明星记者斯基特也在场,兴奋地对所见所闻添油加醋。我读了她的报道,觉得她应该被调去写花边栏目。

邓布利多给马琳指派了任务,她得暂时在莉莉和詹姆那里待上一段时间。我鲁莽地问邓布利多能不能给她写信,现在全凤凰社都知道马琳是我的女朋友了。

噢,邓布利多说可以。

 

万圣节。和马琳扮成逃亡乐队的琼·杰特和切莉·库里去参加戈德里克山谷的万圣聚会。我们都喝高了,挤进卫生间把门反锁上。她咬断了我的背心吊带。我把手伸进她的牛仔裤时,在洗手台的镜子里看见了莱姆斯和西里斯。他们就靠在我们背后的那堵墙上,喝得浑身通红,衣物挂在脚边;西里斯的手掐着莱姆斯的腰。

马琳估计比我醉得厉害。她把脑袋埋在我的肩上,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我继续。

“等一下。”我说。

我转过身,在一番如今回想起来脏字连篇的讲演后,成功说服了两个男孩找个隔间再开搞。公共区域只属于我和马琳:高度刚好的洗手台、完美的照明系统,还有那面一尘不染的镜子。

 

一九七九年,十一月


莱姆斯·卢平,如果有一天你能翻开这本日记,又恰巧看到这一页,我想说:不管日后你准备送西里斯·布莱克什么生日礼物,请牢记给你们的卧室——寓所——加上最完美的静音咒。

不是说我对此有什么意见,毕竟我有前科,我没什么发言权。但假如你们的邻居——对,可怜的萨姆纳夫人——敲开了我的门,战战兢兢地问我是认不认识她隔壁的住客,而且她觉得里面好像出了命案——我想,也许你有必要反思一下,一场生日该不该闹得如此鸡飞狗跳。

 

马琳还没回来,所以只有我一个人陪萨姆纳夫人上了楼。唉,我真不想打断他们。我敲门了。

屋里一阵手忙脚乱,然后我听见莱姆斯问:“谁呀?”

“是我。”我说。

“噢,小多!……有什么事吗?现在有点不方便……”

屋里传来一串含混不清的嘟囔。我听出那是西里斯的声音。

“你们吵到邻居了。”我说,感觉萨姆纳夫人恐惧而困惑的眼神正在将我的后脑勺钻出一颗洞。

“天哪!真抱歉……我会——呃,我们会……我们会尽量小点声的。”

“他们没有杀人吧?”萨姆纳夫人小声问我。我长叹一声。

“没有。我猜是他们养的狗又在折腾。”我大声回答。希望莱姆斯和西里斯都能听见。

 

收到了马琳写给我的回信。她用她在波特们那儿喝完的黄油啤酒瓶盖做了一串项链;每个瓶盖背后都写着MM + DM。多浪漫啊。

 

老波特夫妇因龙痘去世了。我经常忘记人们有多脆弱。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


天气一下子变得很冷。马琳回来了,我们商量着买了一个小暖炉。她辞掉了俱乐部的工作,转而去了伦敦的一家巫师酒吧应聘会计。那是个闲职,她的主要任务是在鱼龙混杂的顾客中追踪几位臭名昭著的食死徒。他们手段残忍而精明,目前找不出任何抓捕他们的理由。我对此有些担心,虽然我知道她处理这点事情,游刃有余。

 

西里斯的弟弟雷古勒斯去世了。讣告仍然是安多米达寄来的,这一次他一言不发地从公寓里消失了。

他给莱姆斯留了字条。莱姆斯没有让任何人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我听斯基特说,雷古勒斯是食死徒,但他背叛了神秘人,所以被处死了。她太吵了,我希望她闭嘴。

 

我被我的主管叫去谈话。他告诉我,经过深思熟虑,《预言家日报》决定让我作为特派记者,深入巫师战争前线进行报导。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战争前线了。”我说。

另外,为什么不让斯基特去呢?这可是她继续为纸媒发光发热的好机会。

我没真的问出口。

 

凤凰社会议。西里斯缺席。莱姆斯心不在焉。詹姆感冒了,声音像吹叶机。

邓布利多知道我现在成了战地记者。他希望我借此机会帮助马琳追踪那几个食死徒,或者——大胆一点,要求与食死徒中最有头有脸的人物进行一场专访。

所以我可以借机看看马尔福庄园和莱斯特兰奇庄园内是不是果真有房产广告中宣传的那样富丽堂皇,我想。《预言家日报》的房产专栏作家们可喜欢拿它们作类比了。

 

西里斯在圣诞节以前回来了:他的状态看上去好了不少。我们四个人在我和马琳的寓所简单地举办了一场圣诞晚会,莉莉和詹姆因为任务需要没能赶来,小虫在老家陪母亲,玛丽和她的麻瓜男友在意大利度假。

我们邀请了萨姆纳夫人。她真是个讨人喜欢的老太太!

不过她好像误会了:她以为我和莱姆斯是一对。

在姜饼大战开始之前,我们把她护送回了房间。这次我们都记着要用静音咒了。玩得很尽兴,当然,在我们的公寓被打扫干净之前,我和马琳是不会放走男孩们的。

我问莱姆斯:“你和西里斯在约会吗?”

莱姆斯茫然地看着我。

“没有。”最终他这么回答。

 

一九八零年,一月


莉莉怀孕了!

她在生日当天向我们宣布了这个消息。我对天发誓,詹姆当场就晕过去了。

“真脆弱,”西里斯评价,“小莉,你应该提前告诉他,好让他做好准备。”

“他一周前就知道了。”莉莉回答。

 

安迪很沮丧。采访卢多维克·巴德曼的任务最终没能落在他头上,尽管我们一致认为他是最可能拿到这次机会的人。不过斯基特也与它失之交臂了。

那个“幸运的、能见到温布恩黄蜂队传奇击球手的”记者是一位年纪很小的实习生,莉迪娅·洛克伍德。有时,你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投个好胎。

 

提前下班了,所以我决定去酒吧接马琳回家。她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我悄悄留到她背后,不经意瞥见了她办公桌上的一沓手稿。字迹凌乱,但我认得是她的字。

很不幸,我被抓了个正着。她怪叫一声,捂住了我的眼睛。

“这应该是个惊喜的!”她喊,“把眼睛闭上,小多!”

迟了。她居然会给我写情诗!

 

一九八零年,二月


凤凰社会议。苏格兰高地地区发生了好几起食死徒袭击普通麻瓜的事件,魔法部已经派遣记忆清除小队去当地执行任务了。阿米莉娅缺席,因为她是那支小队中的一员。

西里斯坐在我右边,莱姆斯坐在他右边。开会的时候,他们的腿在桌下乱动,好几次都撞到我了。本来我很不愿意在金斯莱讲话的时候开小差,但我觉得我的长袜快被他们中某一个人的鞋跟勾破了,所以我狠狠踩了西里斯一脚。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充满了哀愁。谁叫你离我近!

学学我和马琳。我们只是在桌下牵着手而已,没有人的袜子会因此受伤。

 

一九八零年,三月


莱姆斯生日。送了他一件灯芯绒夹克衫。西里斯说他们晚上有别的安排。

行,我这就走。

莱姆斯好像想挽留我,但西里斯没给他机会。可恶的小情侣。

 

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马琳跑去约克郡度假。我们租了一间小木屋,把它的内部装饰得宛如格蕾特与韩塞尔误入的糖果屋。事先说明,我们不吃小孩。

我们在那里给马琳过生日。莱姆斯出任务恰巧路过,于是他被骗进了女巫的炉灶。

马琳在他包里翻出了一盒塞得满满当当的巧克力派。

 

买了一枚珐琅胸针送给马琳。我告诉她,亲吻珐琅小鸟的翅膀时,她的嘴唇会有一种果真在亲吻羽毛的感觉。

这是个很简单的通感魔法,不过我的把戏被她识破了:“这不是羽毛,这是你的头发!”

没有鸟愿意被我抓这么久用魔杖反复折腾嘛!

 

试图联系纳西莎·马尔福。不知为何我觉得采访她会容易一点。

卢修斯·马尔福礼貌地回了一封矫揉造作的信,我看了半天看懂了:滚远点,我老婆要生孩子了。

妈的,记者生涯的滑铁卢。

 

一九八零年,四月


缺席了凤凰社会议:我被《预言家日报》推为记者代表参与了一场小规模的食死徒聚会。想来也很正常,作为所谓的前线记者,我总得在这场摸不着边的战争中写出点什么来。

我没想到这场集会会以折磨几个无辜的麻瓜开始。出发以前,我的主管屡次提醒我要保持记者的中立性,不管对受采访对象的理念有多不赞同,“别表现出来。客观看待。”

客观? 

也许是我运气好,参会的那些食死徒只当我受不了过于血腥的场面;实际上我的手已经快把魔杖捏断了,假如在我上前用言语制止以后无果,我百分之百确定我会和所有人动手,然后和我的随行摄影师一起被杀掉,抛尸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旧宅子里。他肯定恨死我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不能安分地坐在原地假装无事发生?好极了,她要害得我们全部死在这里。

我还有足够的神智为那几个麻瓜施记忆消除咒。有一位食死徒对此嗤之以鼻。

“好狗应该记住主人的训导。”他说。

记者的中立性是不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拳揍在他的鼻梁上。我记住了这个人:埃文·罗齐尔。

 

为《预言家日报》撰稿从未如此困难过。去他妈的记者中立性。

马琳给我泡了咖啡。

 

稿件被退回。我心烦意乱。

还想我怎么改?

 

和马琳去海德公园散心,偶遇莱姆斯遛狗。

“他和西里斯到底算什么?”马琳小声问我。

“情侣,但远不如我们俩关系健康。”我回答。

 

稿件通过了,果然问题出在开篇折磨麻瓜那一段上。

邓布利多单独找了我一次,我把被删节的文字原原本本地对他复述了一遍。

“那根本没有用,《预言家日报》不允许我写这种东西。他们要‘完全中立、客观的报导’。倒不如把这句话讲给丽塔·斯基特。”

邓布利多沉吟片刻。

“写下来,多卡斯,”他说,“有人会看到。”

他真爱打哑谜。

 

一九八零年,五月


哈罗德·米彻姆被撤职了。阿米莉娅告诉我们,对苏格兰高地的麻瓜进行记忆清除的任务简直是场灾难。受影响的居民根本不止报告中提及的那几户人家:他们几乎把那一片区域每个角落都钻了一遍。米彻姆对此早就有所耳闻,但由于先前并无因此产生的恶劣事故,他选择暂且放过那一带。

这恐怕不完全是他被迫离职的理由。这个月仅在伦敦城区范围内发生的食死徒袭击事件就足够让他被弹劾一万遍。《预言家日报》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那些事故,显然我们的读者更想看斯基特写关于当红畅销书作者——他叫啥来着——的独家访谈,内容无非就是些老掉牙的八卦。

我和安迪负责给战争撰稿。我会写两份,一份言简意赅,看一遍我就想把自己握笔的手剁碎——这份交给我的编辑;另一份内容详尽,义愤填膺,在凤凰社频率渐高的会议中交给所有人传阅。

 

米莉森特·巴格诺德女士接任成为魔法部部长。安迪负责对她进行专访,我得到了两天半的休假。

“我喜欢她,”马琳说,“她看上去很像那种会亲自动手把伏地魔揍得鼻青脸肿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直接说神秘人的名字。我觉得这是我能忍受的极限了,所以我把报纸从她手上抽掉,在她来得及抗议之前亲吻了她的嘴唇。

 

一九八零年,六月


我忍不住笑了。我的主管让我采访阿拉斯托·穆迪。

“你会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吗,姑娘?”他粗声粗气地问。凤凰社会议的时候,他也这么叫我——和每一个女性成员。他管小伙子们叫“孩子”:甚至金斯莱都只是“年轻人”。

“那当然,我还得写一份留作内部传阅。”

“噢,我会很期待的。”他哈哈大笑,“我还会仔细检查你的文章,要是漏了一个词,我可得找你算账,姑娘。”

“放马过来,阿拉斯托。”

 

凤凰社会议。斯多吉在南安普顿和三个食死徒狭路相逢,他们毫无理由地攻击了他。他一跛一跛地在沙发上坐下,眉头紧锁。

“他们知道我们。”他说,“食死徒知道凤凰社的存在。”

“地下组织的生活到此结束。”马琳在我耳边悄悄说。

“看来他们知道的已经比魔法部的大多数蠢货多了。”西里斯说,“无意冒犯。”

这次会议的气氛有些紧张。

 

一九八零年,七月

 

在波特夫妇家过我的生日。莉莉说如果是个女孩就起名叫多琳。我知道她在开玩笑。

“如果是男孩就叫西里斯,”西里斯贴着她隆起的肚子,“嗯——小宝宝说,‘好的。’”

莉莉笑着在他后颈上拍了一下。

“那你得当个听话的好孩子,”马琳靠在我肩上,“从现在开始。来,帮马琳阿姨和多卡斯阿姨拿两个甜甜圈。”

 

阿米莉娅被临时调去了傲罗指挥部。我们的寓所附近发生了一起恶性袭击事件,半夜十一点左右,到处火光冲天。我和马琳穿着睡衣就出去了,在公寓楼下碰见了拿着喷水壶的萨姆纳夫人。

“怎么回事?”我问,然后意识到这个问题愚蠢透顶。

“着火了,”萨姆纳夫人说,“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消防车的鸣笛声还隔了几条街,我们赶去火灾现场时撞见了一身烟尘的阿米莉娅。她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我和马琳——有人对她施了障眼咒,效力尚未完全过去,她的睫毛上还沾着灰翳。

“这是谁?”她大声喊,指着萨姆纳夫人。

“西里斯和莱姆斯的邻居。”马琳大声回答。

“我操,把她带回去!你们疯了吧?”阿米莉娅听上去很生气,“这地方随时会炸——”

她背后果然炸开了,但她速度很快,一跃避开了。萨姆纳夫人开始尖叫;她按着喷壶把手,水浇得到处都是。

“走!”阿米莉娅咆哮。

我们别无选择。她和她的同事们必须处理这件事情,而我和马琳是最大的傻瓜。我们居然带着一个麻瓜走进了一群傲罗中间。

 

我走神时,斯基特突然对我说话。

“运气真不错,梅多斯。”她冷不丁开口了。我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因为她尖细的声音还是因为她新配的那副蛤蟆镜。

“噢?”

“去狼人群里做采访——这可够你挣一笔奖金。”她说,“别露出那副不专业的表情,梅林在上。所幸这几天不是满月,嗯?”

我迟钝地看着她。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五分钟后,我接到编辑部的电话,通知我去一趟主管办公室。

让我猜猜,他们要告诉我我即将去狼人中间做采访——我猜对了。为什么斯基特什么都知道?

 

莉莉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他们为他起名叫哈利。

真巧,隆巴顿夫妇的孩子在前一天出生。也是男孩,叫纳威。他们应该认识认识!

 

一九八零年,八月


狼人捕获部队的理查德·维坎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他好像对生活早就失去了希望,任谁指派什么上刀山入火海的任务都来者不拒。我被告知他是队里的一把好手,但我看着那张疲倦的脸,实在想象不出他和狼人搏斗的模样。

或许他捕获狼人靠的并不是拳头。

我们抵达采访地点时,那位登记表上写着名叫“露西维尔·巴克”的狼人女士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抽烟。她和表格上那张一寸照长得完全不像:一头橙红色短发,眼线化得很浓,像苏克西与女妖的主唱。

“叫我露西就行。”她说。

 

凤凰社会议。邓布利多认为我们应该把仅供内部传阅的文章公之于众。我认为这么做很有必要,但马琳反对。

“多卡斯会惹上很大的麻烦,”她说,“《预言家日报》、魔法部和食死徒都知道只有她才参与过这些前线专访。他们会找上门的。”

 

穆迪缺席了好几次会议。他现在可是傲罗办公室的明星,阿米莉娅说他一个人几乎肃清了全伦敦的食死徒。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我确实听说了他一个人追踪伊戈尔·卡卡洛夫六个月,直到把他送上审判席的事。

我再次见到他时被吓了一跳。他的脸上多了不少纵横交错的疤,一边的眉毛也烧掉了半截。“莱斯特兰奇夫妇,”他粗着嗓子解释,“没抓住他们。像两条泥鳅一样又从我手里滑走了。”

 

凌晨两点有人敲我们的公寓门。是莱姆斯。他看上去已经一个月没好好睡觉了。

“怎么了?”我睡眼惺忪地问,“西里斯呢?他不在家吗?”

“让我借宿一晚上,可以吗?拜托了。”他低声说。我用力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他青紫的眼眶和嘴唇上一道仍在流血的伤口。我赶紧把他拉进屋里。

马琳也醒了,靠在卧室门框上揉眼睛。“谁啊?”

“是莱姆斯……他受伤了。怎么回事?”我彻底清醒了,“西里斯打你?”

“谁打你?”马琳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我猜她也醒了。

“不是!怎么可能。”莱姆斯皱起眉,“出任务的一点小意外,这没什么。”他朝我们虚弱地笑了笑。

我们简单地处理了他的伤口。在我和马琳的坚持下,他不情不愿地脱了衣服。我就知道他身上不止一个地方在流血。

“一切都还好吗?”马琳问,“你和西里斯?”

他眨眨眼。“都好。”他简短地回答。

“什么时候告诉大家你们的事?”我剪下一截绷带。

“我们?”

“你们约会多久了?”马琳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花,轻轻沾过他的眼眶。

“我们没有……那不是……我不知道。我们只是住在一起。”

“像我和马琳一样,‘住在一起’。”我嘀咕。

“不一样,”他说,“谁都知道你们是一对。”

“那也许你们也该在凤凰社开会的时候公开一下。”

莱姆斯没再说话。我们不顾他的反对把他拖上了床,确定他睡着后才在客厅打了地铺躺下。

马琳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该把这件事告诉西里斯吗?”她小声问。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但答案或许都一样。“我们可能对此没有发言权。”我回答。

她叹了口气。我抱着她睡着了。

 

一九八零年,九月


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提出,在必要时刻,傲罗们可以对食死徒使用不可饶恕咒。魔法部部长米莉森特·巴格诺德批准了这项提议。

 

凤凰社会议。在魔法部工作的成员们果然就此吵开了,一些认为纵使在当前局势下,使用禁咒也不该被允许,另一些则全力支持这项决定。

小虫和蒙顿格斯坐在角落玩纸牌,本吉和埃德加刚结束一场跨国任务,双双靠在沙发椅上打盹。莉莉和詹姆缺席,因为哈利生病了。马琳枕着我的大腿看《你好,忧愁》,我忍不住偷偷观察莱姆斯和西里斯:他们站在客厅边缘低声交谈,像任何关系好的朋友或相敬如宾的夫妻一样。

争论在穆迪进屋后结束。

“梅林啊。”我听见吉迪翁喃喃自语。

“趁早适应吧,孩子。”穆迪说着走向会议桌,“继续讨论,别因为我就停下来。”

他的一只眼睛被食死徒挖掉了。

 

一九八零年,十月


我再次和露西见面。理查德守在我附近,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过没关系,我觉得露西不会伤害我。

“我们没什么能失去的,”她说,把烟头摁进烟灰缸,“替谁卖命都一样。至少他允许我们当野生动物,而不是被动物园登记在案。”

 

翘了一天班。毫无来由地沮丧,连起床都变得有点困难。马琳请了假陪我。

“我只想这一切都赶紧过去。”我对她说。

她把我搂得更紧了。

 

凤凰社会议。卡拉多克和斯多吉在出任务时遭到伏击,这会儿还在圣芒戈医院接受治疗,故而缺席。

 

和埃米琳去韦斯莱家帮忙。上周的一次偷袭事件中,三位傲罗身受重伤,此刻正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亚瑟·韦斯莱被临时编入傲罗队列执行巡查,而莫丽一个人照顾不了六个孩子。

马琳有别的任务。邓布利多安排她去法国调查罗齐尔们。

 

我收到了一封法国寄来的信。寄件人不是马琳。我拆信的时候,全身都在抖。

还好她没事,只是她住在法国的姐姐替她写信告诉我,她一切都好,只是任务缠身,比她想象中麻烦很多。

“阅后即焚。”信的最后有一排小字。

我把它烧掉。我不知道我的眼泪是不是被烟熏出来的。

 

一九八零年,十一月


马琳仍然没回来。我写了好多信。没有回复。

我想立刻赶去法国,凤凰社和邓布利多的命令都去他妈的吧。

 

这周结束了和露西的最后一次采访。回公寓的路上碰到了莱姆斯,我其实很好奇他到底靠什么谋生,因为他的所有任务似乎都和狼人息息相关,并且时长惊人,我不认为他真的有机会找一份稳定工作。

他邀请我来他和西里斯的公寓坐一会儿,我答应了。他打开门。

“欢迎回——操!”

“操!”

“操!”

西里斯一丝不挂,戴着皮革项圈,一手提着牵引绳,一手握着一根硅胶阳[ ]具;他就跪在玄关处,膝盖距离莱姆斯的皮鞋尖不到三英寸。

“对我用个记忆消除咒,”我听见我的声音从某个很远的地方飘来,“求你们了。”

 

今天是某个人的生日。我还没完全从前一天那件事中反应过来。他威胁我不许告诉第二个人,我真想把他们都揍一顿:谁他妈会把这种事情分享给其他人?

思来想去,我觉得我该当个好邻居。我烤了两个甜甜圈,下楼买了一张贺卡,花半小时写了一段生日祝福,然后带着我临时拼凑的礼物上楼了。我敲了敲门,暗暗祈祷这一次不会碰上寸缕未着戴着项圈的西里斯。

“是我。”我在门外喊。

西里斯穿得整整齐齐,打开了门。我说:“生日快乐。”

“谢谢。”他接过礼物。

他关门转身的动作还是不够及时。这次戴着项圈的是莱姆斯。

 

一九八零年,十二月


埃文·罗齐尔死了。穆迪不得不杀了他,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显然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莉迪娅负责报道这件事情,她上交的第一稿让我怀疑她是食死徒。她竟敢呼吁撤职“滥用不可饶恕咒的失职傲罗,是的,就是阿拉斯托·穆迪”。

我花了非常大的努力才没有冲进她的办公隔间把她痛揍一顿。我很有礼貌地让她把笔杆子洗干净了再重写一份。

 

马琳终于回来了。她剪了头发,背上多了几道疤。我心疼极了(不是因为头发)。

“这提醒了我——我们应该去做情侣纹身。”她赤身露体趴在床上,我坐在她身边,用手指小心翼翼描过每一道深色的疤痕。

“疼吗?”我问。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疼,”她回答,“我猜你指的不是纹身。小多,”她突然翻了个身,直勾勾地看着我,“其实我胸部也有一道疤,但是你可能看不清。”

我愣了愣。“真的吗?哪里?”

“说实话,我自己都有点忘了。”她真诚地说,“不过如果你按得用力一点,我大概就能知道它在哪。”

她拉着我的手放上她的心口。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凤凰社会议。穆迪的鼻子被罗齐尔削掉了一块。金斯莱帮他弄到了一颗机械眼球:稍微有点吓人,看习惯了就好。

西里斯和莱姆斯同时缺席。其实他们到场了,但会议开始前却双双失踪。邓布利多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在哪儿,估计就在这座房子里——直觉。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落座,马琳附在我耳边悄声说:“我敢打赌他们在厕所。”

 

在波特们那儿过圣诞。詹姆得意地给我们看莉莉送他的礼物——一只皮毛姜黄的小猫。

“那我松了口气。”西里斯说,“我还以为你脸上和胳膊上的抓痕另有隐情呢。听着,要是莉莉家暴你,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噢,我不会管那个叫家暴。”詹姆轻描淡写地说。西里斯瞪大了眼。

 

哈利还是小小一团,躺在莉莉怀里,像一朵云。马琳很喜欢他,竭尽所能逗他笑。

“他喜欢我,”莉莉让她抱一会儿孩子时,她得意地说,“我是他最喜欢的阿姨。你们应该让我当他的教母。”

“他的教父是西里斯。”莉莉耸耸肩。

“……那还是算了。”

我靠在壁炉边看着马琳哄哈利。小孩伸手攥她的手指,咯咯地笑了。她站起身,胳膊摇晃着;她的侧脸变得异常温柔——一种我觉得有些新奇的温柔。

一种我觉得有些新奇的想法:假若可以,我想和她孕育一个孩子。

我甩甩头把它忘掉了。西里斯在弹肖邦的某一首夜曲,所以我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圣诞红酒,边喝边走向钢琴。

 

一九八一年,一月


采访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我以为我终于有机会进莱斯特兰奇们的庄园了,事实证明我在做白日梦。

我们在伦敦近郊的一家小酒馆里见面。一进屋我就知道我被食死徒和神秘人的支持者们包围了。坐在西首的是安东宁·多洛霍夫,我见过他;他对面的女人是穆尔塞博夫人。拉巴斯坦带着我在角落的座位坐下,我们邻桌坐着帕吉特夫妇,一副随时准备动手把我当场做掉的架势。

我看着我备好的采访稿,决定冒险一搏。我假装没注意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硬着头皮把我该问的(和大约不该问的)问题全部问了一遍。拉巴斯坦是个冷静而漠然的年轻男人,个子很高,黑头发,皮肤苍白,从某些角度看,其实长得还算英俊。

采访临近结束时,我注意到他下颚右侧有一道很深的抓伤:他拨弄头发的时候,它狰狞地出现了。拉巴斯坦发现我在看它。

“你好奇它的来头,小记者?”他轻蔑地说,“告诉你吧,是卢平干的。出来卖的贱货突然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你还想听更多吗?”他恶毒地笑了,“你认识他,对不对?听说他现在是西里斯的婊[ ]子……”

我猛地站了起来。我听见安东宁的椅子腿拖过地面的声音。拉巴斯坦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别反应这么大,小记者。你们应该喜欢这种花边新闻才对。”

我走出酒馆的时候全身都在抖。

 

我没有把拉巴斯坦对莱姆斯那段令人作呕的描述写进任何一份稿件。这件事情我甚至没告诉马琳。

我可以肯定那个莱斯特兰奇在扯谎,——大部分都是。但我回到寓所,回想起几个月前莱姆斯浑身伤口地敲开了我们的门。突然一切似乎都讲得通了。

马琳在我身边睡着了,而我彻夜难眠。

 

凤凰社会议。这周就开了两次,我兴致缺缺,且不敢正眼看莱姆斯。我替所有人感到羞愧。莱姆斯不该受到这种对待。任何人都不该。为什么这场战争没完没了?

第二次会议结束后,莱姆斯主动来找我了。

“你采访了拉巴斯坦。”他说。

“嗯。”

“他一定跟你说了我的事。”他语气平静。我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他,他的表情疲倦而温和,而我难过得几乎想死。

“他是个满口谎话的混蛋。”我咬牙切齿。

“他试图强[ ]暴我,”他说,平淡得仿佛在描述前一天的早餐,“我逃跑了。你和马琳那天晚上收留了我,我想我还欠你们一句谢谢。”

我没法继续这场对话了。我抱住他,他愣了愣,迟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

“马琳会杀了我。”他揶揄。

“不会。”我回答。我比他幸运太多了,我想。

 

拿了一笔奖金。给马琳买了一件毛呢长风衣。

当晚,她只穿着这件衣服,在我刷牙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我。

 

一九八一年,二月


马琳的姐姐从法国回来了。她和她的丈夫在北爱尔兰麦金农们一家的旧居附近买了一座小房子,邀请我和马琳参加搬家派对。

麦金农是个大家庭,上至马琳的外高祖母(她看上去至少有一百五十岁了),下至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婴儿,全部满满当当地塞进了夏洛特和加斯帕的新家。我每走十步就会认识一个新的麦金农,最让我惊奇的是马琳居然能记住她所有亲戚的名字。

年纪稍大一些的麦金农们都会讲盖尔语,或者某种混杂着好几门凯尔特方言的语言。马琳说她听得懂,但不太会讲。

“试试看。你能糊弄我。”我说。她沉吟片刻,对我说了一串我一个词都没听懂的话。

“意思是我很爱你,”她解释,“就像鱼离不开水。”

“我也爱你。”我深受感动。

“实际上她刚刚在你面前说了一遍早上好中午好下午好晚上好。”她的某一位哥哥恰好听见了我们的对话。马琳用胳膊肘狠狠拐了他一下。

 

连夜赶去圣芒戈医院。莱斯特兰奇夫妇领着一小队食死徒把西里斯堵进了死胡同,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活着逃出来的。他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圣芒戈医院门口,筋疲力尽地昏了过去,现在还没醒。

“他在破釜酒吧附近被袭击了,”埃米琳对我们说,“邓布利多交给他的任务是追踪玛格丽特·塞尔温,但她好像知道他会来一样,根本没在破釜酒吧出现。贝拉特里克斯和罗道夫斯恐怕也对此了解得一清二楚。”

“真奇怪。”马琳低声说。

“是挺奇怪的。”埃米琳皱起眉;她担忧地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西里斯。

彼得和埃德加坐在病床边,每隔半个小时替伤员换一次药。我没看见莱姆斯。

马琳说她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于是我陪着她去露台了。

“抽烟吗?”她问。

“我以为你毕业后就戒了。”

“没有。和你同居后才戒的,知道你不喜欢。”她摇摇头,背靠着露台栏杆,胳膊肘支着台面,“但你想试试吗?”

“不了,但你可以抽。我不介意。”

她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一支衔在嘴里,低着头,抬眼斜睨着我;她伸手在靠近烟尾的空气中并起食指和拇指,轻轻搓捏,一粒火苗随之燃起。我崇拜地望着她,她得意地笑了。

我们在静默中等着时间流过,直到埃米琳也走上露台。

“西里斯醒了。”她说。

我凑到马琳身边;她用手指夹着烟,别过头轻叹一声。我低头吸了一口她抽过的烟头。很呛,我皱起眉咳嗽起来。她讶异地望着我,然后笑着在我脸颊上啄了一下。

我们真会挑时间,在战火中央相爱。

 

莱姆斯第二天才赶到医院。我们几个识相地把西里斯让给了他。

马琳下午还有工作,所以我们提早回去了。我们在离公寓两条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半空升起的黑烟,等我们一路狂奔到寓所楼下,那里已经只剩一片废墟了。

麻瓜消防队在断壁残垣间进行无望的施救。逐渐散去的烟霾显露出模糊的黑魔标记形状。我看到了一副麻瓜消防员打扮的阿米莉娅,她也看到了我。

“天哪,萨姆纳夫人。”马琳喃喃地说。阿米莉娅朝我们快步走来。

“跑,”她的声音被烟熏得嘶哑,“跑。通知莱姆斯和西里斯,跑。他们知道你们住在这里。”

“有人幸存吗?”我问。

阿米莉娅怜悯地看着我。

“快走吧,小多。”

她转身走向废墟。

 

在圣奥尔本斯一家旅馆暂住。马琳不得不辞职。《预言家日报》允许我远程撰稿,但规定我每周必须去办公室一次。对伊戈尔·卡卡洛夫的监狱采访被延期了。看来雇员的生命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编辑部寄来一封信,要求我继续保持中立。好极了,职业操守重于一切。

 

不得不搬去考文垂。在本吉的寓所躲了五天。又得离开了。

按照凤凰社会议上邓布利多的指示去了利物浦。两天后,马琳在一家超市撞见了小穆尔塞博。

 

一九八一年,三月


在谢菲尔德郊外的帐篷里给马琳过生日。我们已经成为了逃跑专家,收拾行李只需要十五分钟。

我送了她一串项链和一副蓝色的皮手套。

 

在斯托克顿暂住。卡拉多克和普威特双胞胎也在那儿。他们热情地请我和马琳去当地的剧场看本地剧团排演的音乐剧版《哈姆雷特》。统共只有五十个观众。

 

采访伊戈尔·卡卡洛夫。穆迪和我同行。他失去了一条腿,但依旧步速飞快。

寄稿件的时候他把我拉到一边。

“离开这里,”他压低声音,“你和马琳。明天就走。”

“这是凤凰社的决定吗?”

“是,也不完全是。”他好像并不想对我过多解释,“下一次开会的时候多留个心眼,姑娘。别告诉任何人你们在哪里。”

“你怀疑——”

“得了吧,我们都知道。”他不耐烦地打断我,“邓布利多觉得我们不该提这件事。‘我们需要信任’,这种鬼——这种话,姑娘。你最好也别完全听我的话,”他那只机械眼疯狂地转动着,“我让你们明天就走,别真的明天就走。今晚,或者过几天,你恐怕连我也不能信。”

我看着他。他永远是那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该好好喝一杯,阿拉斯托。”我说,然后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知道我能相信你。”

“从来不听劝!”我离开的时候听见他在我背后恼火地咆哮。

 

一九八一年,四月


工作需要回了一趟伦敦。马琳没和我一起来,她和埃德加去瑞典执行任务了:有一群食死徒借着国际魔法合作司举办什么子虚乌有的活动的名义溜到了斯德哥尔摩,目的未知,但值得怀疑。

采访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他是个坚韧果决的人,不说话的时候像一尊哥特式雕像,说话的时候像一尊会说话的哥特式雕像。

路过了我和马琳原来同居的公寓。重建工作尚未完成。

对街有几栋老式居民房,住了一群年纪和楼宇相仿的老夫人老先生们。今天天气好,午后,我看着他们集体出动,下来晒太阳。我在人群中看见了西里斯。

我快步走向他。

“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这个问题。”他抱起胳膊。我发现他在手腕上纹了身。

“工作需要。”

“那我也是工作需要才留着。”他耸耸肩,“马琳呢?”

“工作需要,不在我身边。”我真不该在这种时候记起穆迪说过的话。我不会怀疑西里斯,实际上我不会怀疑任何人——大概吧。我希望是这样。“莱姆斯呢?”

“工作需要。”他尖锐地说。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烦躁中揣测他们吵架了。

“你们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可能只是想找个话题继续。晒太阳的老人们伸着懒腰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们还好吗?’”他重复一遍,“好极了。有什么能出错?他很忙,我也很忙。”他瞥了一眼一位拄着拐的老妇人,“我们还住在一起,——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朋友。”我忍不住打断他。

“朋友,”他坚定地说,随后不情不愿地加上了后缀,“——会上床的朋友。”

 

在莉莉和詹姆家里帮忙照顾哈利,因为邓布利多有时真的很没良心:波特夫妇去执行任务了。

莫丽过来帮忙煮了一顿午饭。傍晚,阿拉贝拉带着一篮子猫食蹒跚地敲开了门。她不会魔法,但她百分之三百确定会魔法的我无法照顾波特们的猫。她是对的。

 

马琳还没回来。他妈的快一个月了。

凤凰社会议。到场的人很少,因为大多数人都他妈的在出任务。小虫坐在我边上,看上去好几天没睡了。

我问邓布利多能不能让我也去瑞典。他和蔼地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我问。

我该猜到他会回答“写采访稿”的。

 

一九八一年,五月


去他妈的吧,我就知道我该无视命令去瑞典的。马琳和埃德加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临时医院接受治疗,我赶到的时候,空气中的血腥味几乎能让不晕血的人都原地昏厥。

詹姆和西里斯先注意到了我。“别进去。”西里斯说。我推开他,詹姆拦住了我。

“别进去,小多,求你了。”

“让治疗师工作就行,我们——”

“那他妈是我的女朋友!”我怒吼。让我更火大的是我居然气哭了。

詹姆死死抓着我不放,当年他估计也会是个很优秀的找球手。

我们三个在门口纠缠了很久。我心里清楚我进不去,但有时人就是会像缺水的鱼一样在陆地上无谓地扑腾。我请求上帝让马琳活下来,尽管我没有任何可以用于祈祷交换的筹码,这场战争也是。它总算逼到我的眼前了,而我所能做的只是日复一日写那些控诉的文字,像所有平庸懒惰的战地记者(我真的配得上这个称号吗?)一样,只为杂志社生产出符合记者中立原则的垃圾文章。我知道我交给凤凰社的文章会被秘密地、匿名地交给我们的盟友们传阅,我甚至听说邓布利多会刻意让霍格沃茨的学生看到那些文章。阿不福思在猪头酒吧观察着他的顾客们,向那些报童和摊贩免费提供“关于战争的第一手资料”;他们会在学生们涌入霍格沃茨度假时将处理过的报纸卖给他们。可那真的有用吗?我是不是借此扮演了争端的挑起者的角色?那些“充满偏见的、毫无职业道德的、煽动性的文字,视记者中立原则为无物”……马琳对此一无所知……她会担心我。

真讽刺啊,而我却可以肆无忌惮地替她担惊受怕。

 

直到入夜,我才被放进医院。那时他们已经处理好了马琳的伤口,她的脸上和身上都缠满绷带。她躺在几层床垫上,一条胳膊悬吊在半空中;我只能看到她的嘴唇。苍白。

“她的眼睛受了严重的灼伤——别担心,那只是咒语的临时效应,它并不致盲。”治疗师说。

好,某些人不用担心我会把他们的眼睛挖掉。

 

我没胃口。马琳还没有醒。

西里斯和詹姆因为任务需要离开了。我在邻床看见了博恩斯夫人和她的大女儿。听说乔琳娜现在在家帮忙带她哥哥的其他孩子们。

晚上,斯多吉和德达洛被送过来了。他们出完任务,回程时遭到了食死徒伏击。为首的是多洛霍夫和特拉弗斯。血味,硫磺味。我想吐。

 

靠在马琳的病床上睡着了,睁眼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发。我抬起头。马琳醒了。

“小多,”她柔声说。她看不见我;她的眼睛上还打着绷带,“帮我个忙。”

“任何事。”我马上说。她咧开嘴笑了。

“让我亲到你。”她撅了撅嘴。

我俯下身吻她。

 

在医院写一篇前线报导。我的主管派人寄了猫头鹰来,说我可以借机写一些在临时医院中发生的事情。

马琳眼睛上的绷带还没拆。现在我是她的专用眼睛。

 

我不想离开她。我们一起缺席了凤凰社的会议。

拆绷带了,明晚我们就得走。

 

在乔琳娜家吃饭。小苏珊一直在哭,肖恩自告奋勇当她的保姆;黛西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真不知道莫丽是怎么对付她的孩子们的……”乔琳娜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充满疲倦。

饭后和马琳一起帮着照顾小孩。她乐在其中,我手忙脚乱。但苏珊很喜欢玩我的头发。这是我的优势,马琳没有。哈!

 

一九八一年,六月


波特们搬家了:没人知道原因。第二天,他们原来居住的寓所就被食死徒们夷为平地。

 

夏洛特写信给马琳说她的小女儿出生了!

 

这次的凤凰社会议在波特们的新居召开——据说是因为那只是一处临时藏身屋。麦格教授居然也参加了这次会议,这么久过去,我看到她时还是忍不住想喊一声教授。她和蔼地叫我多卡斯而不是梅多斯小姐,又说,她很高兴看到我和马琳能在一起。梅林在上,这种事情为什么总是传得这么快……

“怪阿不思。”她开玩笑般耸了耸肩。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马琳想多待一会儿,窝在婴儿房里逗哈利玩;我坐在地上看着她和小男孩。

“谁是乖宝宝呀?”马琳捏着嗓子问。

“哈利是!”小男孩咯咯笑着回答。

楼上传来一声巨响。我猛地直起身,马琳下意识地把哈利往怀里圈了圈。

“砰砰!”哈利大声说。

我和马琳交换了一个眼神。我走出婴儿房,看到莉莉和詹姆正担忧地站在一楼楼梯口。“怎么回事?”我低声问。

“西里斯和莱姆斯。”莉莉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

又一声巨响;我听出这一次和刚才的动静不太一样。像是钝物撞在了墙上。

“他们怎么回事?”

“不知道。”

“我们该上去看看吗?”

“最好别。”

我们三个不安地站在原处。我听见西里斯咬着牙说了些什么,声音嘶嘶作响。我听不见莱姆斯说话的声音。

我转过头。马琳抱着哈利,靠着婴儿房的门框。她用唇形无声地问:西里斯和莱姆斯,对吗?

我点点头。哈利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穆迪和本吉接到任务去追踪一批狼人。理查德也跟着他们,据说是因为他曾和那群狼人的领袖打过交道。

是露西吗?

 

我在《预言家日报》办公楼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撞见了莱姆斯。他买了两听伏特加和一支牙刷。

“嘿。”我和他打招呼。

“嘿。”他朝我温和一笑。他嗓子哑得厉害,步子也有点不稳。

我们并肩走出便利店。我很担心他会突然栽在地上,于是自告奋勇要送他回他的寓所。他思忖片刻。

“谢谢,”他说,“送我去西里斯那儿就行。”

“那当然,——你们还住在一起,不是吗?”我觉得这句话有点诡异。

“算是吧。”

我送他到楼下,他坚持要自己走上去。我担忧地望着他。

“你确定吗?你看上去好像快脱水了。”

“没关系。”他坚定地说,“真的。”

“小莱,如果西里斯——”

“我们没事,”他打断我,“真的。别担心,我只是太累了。”

他慢慢走上楼。我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

 

凤凰社会议。还是在波特们的家里。莉莉没出现:她在二楼哄哈利睡觉。很晚了。

有一小部分人留宿了。我和马琳睡在客卧,西里斯和莱姆斯占据了客厅的长沙发,小虫睡在书房。

 

波特们又得搬家了。我们醒来的时候,在房门口发现了用魔法刻进门板的黑魔标记。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昨晚没动手。

 

一九八一年,七月


没时间庆祝生日。露西维尔·巴克在被押送去阿兹卡班的路上拼死反抗,最终死于失血过多。我在《预言家日报》上读到这条消息。撰稿人是安迪。

马琳送了我一套明娜·洛伊的诗集。我爱她。

 

接到紧急消息:詹姆和莉莉被一队食死徒困在格拉斯哥了。我、马琳、本吉和卡拉多克赶去支援:我以为西里斯和莱姆斯也会在场,但根据本吉的消息,西里斯在前几天的一次战斗中受了伤,现在还在圣芒戈昏迷不醒。莱姆斯八成在照顾他。

 

又得搬家。和马琳在一次采购回程路上被食死徒跟踪了。花了半小时把行李收拾停当。

 

在阿伯丁被几个食死徒袭击。轻松击退了。

 

我觉得《预言家日报》可能会辞退我。回去交稿的时候,安迪说莉迪娅在背后说我擅自为其它报刊杂志提供文稿。

“她在哪儿?”我问安迪。

“她今天没来上班。”

算她运气好。

 

今天拍凤凰社的合照!阿米莉娅又缺席了,她很沮丧;巴蒂·克劳奇临时委任她做自己的副手,去莱斯特兰奇庄园做什么调查。

西里斯剪了短发。听莱姆斯说,那是因为有个咒语削掉了他大部分的头发。还好没划伤那张脸。

海格占了我的位置!我们挤在埃菲亚斯的客厅里拍照,普威特双胞胎之一踩了我一脚,但我没分清是谁。

本吉站在我边上。第一次发现他已经瘦成这样了。

说茄子!

 

和马琳一起去北爱尔兰参加夏洛特小女儿的满月聚会。麦金农们真喜欢扎堆。

难得的假期。我们住在阁楼,三道静音咒后,谁也别想阻挡我们度蜜月。我说等战争结束我们就结婚。谁在乎魔法部会不会批准!

马琳说:“我们现在就结婚。”

她拉开一罐火焰威士忌,用易拉罐的拉环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但那个环套不进我的手指。我们笑得花枝乱颤。

“我宣布现在我们就是妻子和妻子了。”我严肃地说。

“那我是梅多斯夫人,你是麦金农夫人。”她枕着我的大腿,“或者可以叫麦金农-梅多斯夫人,梅多斯-麦金农夫人。”

“麦金农-梅多斯夫人。按字母表顺序来。”

“我喜欢你的强迫症。”

 

去了商场

我回来的时候

我回去的时候

没有人

连夏洛特的小女儿

天空中有

 

她把那枚胸针放在嘴唇边。

我没法

 

马琳。马琳·麦金农。我的女友,我的妻子,我的爱人。

 

凤凰社会议。在波特们的客厅。我记得我在场。清点死亡人数。

 

我做不到。

 

一九八零

一九八一年,八月


半夜。读明娜·洛伊的诗集。

睡不着。

 

卡拉多克失踪了。

凤凰社会议。埃米琳、埃德加和彼得负责调查卡拉多克的下落。

 

和穆迪去爱丁堡执行任务。本吉战死在那里。我们找到了那群食死徒,我第一次用不可饶恕咒。

我们没能找到本吉的尸体。只有一部分骨头。我很后悔把那几个杀人犯交给了傲罗们。他们会进阿兹卡班。我应该杀了他们。

 

梦见马琳。她总算把拉环套进我的手指了。

惊醒。她不在我身边。

马琳。

 

迟了一步。赶到埃德加的住处时,屋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黛西才两岁。

夏洛特的小女儿才一个月。

 

我还是日报的特派记者。我记得我采访过的每一个食死徒。

我把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送进了阿兹卡班。他应该对此感激涕零:我本来想直接杀了他的。

 

在公寓门口发现了黑魔标记。搬家了。

 

搬家半途发现一个食死徒在跟踪我。施迷魂咒让他一路走回了魔法部。

因为这件事,阿米莉娅不得不帮我填了不少法律文件。原来从理论上讲,我不是傲罗,不能对他们用不可饶恕咒:尤其不能让魔法部知道我在用不可饶恕咒。

无所谓。他们想怎么样,把我抓走吗?

 

凤凰社会议。莱姆斯缺席。西里斯的脖颈上有淤青。没人过问。

人越来越少。

 

我每天晚上都会想到她。

 

一九八一年,九月

 

对多洛霍夫的采访无限延期了。他没在原定时间出现,当晚,穆迪找上了我。

“走。”他的命令很简短。

“好。”

“你跟着我。”他说。

“好。”

“吉迪翁和费比安死了。”

我没接话,他也没再多说。我们沉默着收拾行李,然后他告诉我,我们要去追踪多洛霍夫一伙。是他们杀了双胞胎。

大部分傲罗们此时疲于应对以莱斯特兰奇夫人为首的那群食死徒。她是个疯子。

 

阿米莉娅现在是傲罗指挥部的临时部长。弗兰克和艾丽斯被莱斯特兰奇囚禁在庄园里,生死未卜。

没有多洛霍夫的下落。我和穆迪轮班放哨。

 

梦见马琳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和多洛霍夫、特拉弗斯的战斗。麦金农们被残忍杀害的那天晚上,特拉弗斯在场。

看着他们被押送去阿兹卡班。

“摄魂怪吻他的时候,叫上我。”我对穆迪说。

我希望他也体验一下灵魂被抽干的感觉。

 

和穆迪告别。去了采访过拉巴斯坦的那家小酒馆,在二楼借宿。等了三天果然等到了穆尔塞博夫妇。

看着他们被送进阿兹卡班。当然,我被酒馆主人驱逐了。

 

收到一封《预言家日报》寄来的吼叫信。我可能会被辞退。

好啊,找别的人当你们的战地记者吧。

 

凤凰社会议。西里斯和莱姆斯当着所有人的面吵起来了,或者说西里斯单方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莱姆斯大吼大叫。

其实也不能算是大吼大叫。只是屋里实在太安静了。

 

在西里斯那儿暂住。莱姆斯肯定很久没来了。

洗漱的时候在淋浴间角落发现了一捆带血的绳子。懒得问。

 

生活还要继续。

 

一九八一年,十月


巷战。管不了麻瓜保密协议了,食死徒到处都是,且对我们的行踪了解得一清二楚。

 

和彼得、埃米琳在多佛执行任务时被围堵,差点死在那里。

 

又得搬家。习惯了。

 

在列车上写稿。总觉得这节车厢不太干净:我听见老鼠磨牙的声音了。

无所谓。

 

想到一件事:马琳紧张的时候,睡觉也会磨牙。

 

我很想你。

 

经停霍格莫德。下车时发现几乎每个摊贩都在兜售我给凤凰社写的报道。

买了点黑麦面包。

 

惊讶地发现彼得就住在我的新寓所附近。他邀请我晚上去隔壁餐厅吃点东西,我答应了。这种时候我们都非常需要朋友的陪伴。

 

[记录结束]

 

备注:一九八一年十月,多卡斯·梅多斯被发现死在她当时居住的公寓门口。伏地魔亲手杀死了她。——阿米莉娅·苏珊·博恩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一九九六年七月九日

 

 

NOTES:

一九八零年,一月

-安迪指的是Andy Smudgley。他曾在1993年发表过有关西里斯越狱的报道。

-卢多维克·巴德曼曾被指控给食死徒奥古斯图·洛克伍德传递有关魔法部的情报。他本人称自己并不知道奥古斯图·洛克伍德是食死徒。

一九八一年,四月

-阿拉贝拉,指Arabella Figg,哑炮,凤凰社成员,住在紫藤路,负责监控哈利。她养了很多猫。

一九八一年,七月

-麦金农一家于这一年的七月被包括特拉弗斯在内的一众食死徒灭门:恰好是马琳·麦金农拍完凤凰社合照两周后。

Others

-一个bug:书中提到阿拉斯托·穆迪在一九八一年拍摄的照片中,鼻子仍然完好无损;同样,书中提到他的鼻子是在与埃文·罗齐尔的战斗中受伤从而缺了一块。然而,埃文·罗齐尔于一九八零年就因暴力反抗抓捕而被穆迪杀死,穆迪的鼻子应该就是在这时受的伤。因此,拍摄一九八一年的照片时,穆迪的鼻子不应是“完好无损的”。

-露西维尔·“露西”·巴克,可能就是《月亮的牵引绳》中与莱姆斯同住的那位狼人女士。本文有部分与这一篇的互文内容。

-阿米莉娅·博恩斯死于一九九六年七月中旬。她被推定由伏地魔本人亲手杀死。

-完稿校对查阅Harry Potter wiki时发现埃德加·博恩斯的妻子和孩子们有名字,然来源已不可考,因而我决定忽视这些信息。本文中包含的由我凭空捏造的名字(角色)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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